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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世說新語》使用了孔門四科的“德行”、“言語”、“政事”、“文學”作為開首四門,可見其對于儒家思想的重視。此四門共有285 條,大約占全書的三分之一,其中“言語”門有108 條,是四門中數量最多的。“言語”門主要記錄了魏晉人士的語言,這些語言對儒家經典《論語》既有繼承,又有發展。
一、繼承性1. 《論語》典故的運用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中不少人物語言直接引用了《論語》中的語句,表達時也懷著尊崇的態度,這最直接地體現出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對《論語》的繼承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十七條[1]77 - 78,晉文王戲弄鄧艾口吃: “卿云: ‘艾艾,定是幾艾?’”鄧艾說: “‘鳳兮鳳兮’,故是一鳳。”“鳳兮鳳兮”出自《論語·微子》,是楚狂接輿對孔子說的話: “鳳兮鳳兮,何而德之衰也!”[2]1154鄧艾拿孔子與自己對比,表現出對孔子的認同。再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一〇三條[1]157,桓玄拜訪殷仲堪,殷在妾房晝眠,左右不為桓玄通報,桓玄后來言及此事,殷仲堪說: “初不眠,縱有此,豈不以賢賢易色也?”“賢賢易色”出自《論語·學而》[2]35,一般的解釋為: “用尊貴優秀的品德的心來交換( 或者改變) 愛好美色的心”楊伯峻先生依據原文語境將此句落實到了夫妻關系的方面,即“對妻子,重品德,不重容貌。”[3]5而寬泛地說來,孔子在“賢”與“色”的取舍方面做出了決斷,即重賢而輕色。殷仲堪使用“賢賢易色”為自己辯護,將桓玄比作賢者,自己則可以像孔子一樣優待賢者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中還有一些靈活化用《論語》語句的例子,體現了時人對《論語》的熟知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一〇五條[1]157,謝混問羊孚: “何以器舉瑚璉?”,羊孚說: “故當以為接神之器。”“瑚璉”一詞出自《論語·公冶長》[2]337,“子貢問曰: ‘賜也何如?’子曰: ‘女,器也。’曰: ‘何器也?’曰: ‘瑚璉也。’”“瑚璉”是古代祭祀時盛糧食的器皿,相當的尊貴。謝混問羊孚為什么“器舉瑚璉”,是想考考羊孚對儒家義理的理解,而羊孚的回答恰恰說明了他對孔子言下之意的明了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六十條[1]120,“簡文帝在暗室中坐,召宣武。
宣武至,問上何在。簡文曰: ‘某在斯!’時人以為能。”這一條暗用了《論語·衛靈公》[2]1292 的語境,孔子曾用“某在斯”為盲人師冕作提示。
人物語言是人物思想的反映,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多處使用《論語》的典故,體現了魏晉人士對儒家思想的認可和接受,因此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中也常提到一些相關的概念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第一條[1]55,袁閬和邊讓的對話,提到了“明府初臨,堯德未彰,是以賤民顛倒衣裳耳。”堯是古人理想中的圣明君主,邊讓以“堯德”來比喻袁閬之德,是從儒家正統思想出發,奉承了袁閬。
《論語·泰伯》[2]633中有“大哉堯之為君也!”贊揚堯的功德。由此可見,賢明君主的評判標準,從《論語》到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,并未發生太大改變。而對于忠臣孝子,仁義誠信的重視也是如此。
桓溫入峽,觸景生情,乃嘆曰: “既為忠臣,不得為孝子如何?”在忠孝難以兩全的情況下,桓溫選擇做忠臣。( 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五十八條[1]118 ) 魏明帝為舅家筑館,侍中繆襲認為館閣應用‘渭陽’命名。“渭陽”乃為秦康公思念母親之作[4]43,說明魏明帝的孝心與賢明君王相同。( 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十三條[1]73 ) 孫皓曾問諸葛靚: “卿字仲思,為何所思?”諸葛靚說“在家思孝,事君思忠,朋友思信,如斯而已。”( 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二十一條[1]83) 《論語》中也有“事父母,能竭其力; 事君,能致其身; 與朋友交,言而有信。”[2]35分別說到了孝、忠、信這三個方面。可見在魏晉時期,儒家思想活躍在人們的思想觀念中,影響著人們的日常生活。
2. 語言風格的延續
《論語》中的人物語言簡短,但是精煉傳神,具有微言大義的特征。在《論語·先進》[2]919 中,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華侍坐,他們說出各自的打算。子路說: “千乘之國,攝乎大國之間,加之以師旅,因之以饑饉; 比及三年,可使有勇,且知方也。”子路的話說得很輕率,顯示了他魯莽的性格特征。冉求與公西華則較為謙遜。曾皙的想法與其他三子不同,他說: “莫春者,春服既成,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”孔子嘆道: “吾與點也”。這句話意味深長,可借此窺見孔子的人生理想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繼承了《論語》的語言特色,用洗練的話語表達深遠的意蘊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六十八條[1]126,王濛不解南語,茫然曰: “若使介葛盧來朝,故當不昧此語。”介葛盧是春秋東夷國之國君,通牛語。作為從北方來的臣子,王濛不懂南方的語言,卻認為介葛盧可以懂得,言下之意是南語和牛語差不多。
此句透露出晉室東渡之后,南北士人間或多或少的矛盾與沖突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中的人物語言亦注重哲理的抒發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五十五條[1]114,桓溫北征路過金城,見之前種的柳樹已經十圍,便感嘆道: “木猶如此,人何以堪!”將樹與人比照,申發生命的悲感。《論語·子罕》[2]704中有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晝夜。”把時光比作流水,一去不復返。此二者都用簡短的語言表達了豐富的內涵,亦都成為流傳至今的經典語句。
《論語》中的人物語言具有品評意味。這些語言表達了說話者的觀念主張,又生動地塑造了被評者的形象。在《論語·先進》[2]907 中,公西華問孔子,為什么子路和冉有詢問相同的問題,孔子的回答卻不一樣。孔子說: “求也退,故進之; 由也兼人,故退之。”他對于冉有的評價是遇事會退縮,而子路則勇于作為,所以對他們分別采取了鼓勵和壓制的教育方法。孔子的話道出了這兩個學生的特點,同時表明了自己因材施教的主張。學生顏淵曾評價過老師孔子,他說: “夫子循循然善誘人,博我以文,約我以禮,欲罷不能。”( 《論語·子罕》[2]685 ) 顏淵的話描繪出孔子充滿智慧與耐性的形象,也顯現出顏淵謙遜好學的品質。值得注意的是,《論語》中的人物品評并非刻意為之,而是在言語中自然流露某些觀點,不著痕跡卻作用鮮明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繼承這一特點,塑造了許多魏晉名流的形象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七十九條[1]137,庾龢說: “若文度來,我以偏師待之;康伯來,濟河焚舟。”庾龢沒有正面直說王坦、韓伯二人,讀者卻可從此話中領略被評者的清談水準和他們激烈論辯的場景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七十三條[1]134,劉惔說: “清風朗月,輒思玄度。”“清風朗月”是優美的晚景,劉惔想念許詢,因為許詢能夠與自己一起賞月清談。此語是對許詢和他們共有生活氣度的推崇。劉惔又曾說: “人想王荊產佳,此想長松下當有清風耳!”( 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六十七[1]126 ) 不僅褒揚了王微,又連帶稱贊其家世顯赫。這類品評人物的語言充滿了藝術性。